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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受了断海反噬和渡劫雷击,还能活着已是神奇,眼下正如大娘所料,已经变作修为功法全失的普通人,记忆显然也受损。
“记不得自己是谁了?”王寡妇打量着他,“那总得有个称呼……”她想起洪浩昨晚犹如一节焦炭的模样,眼下已经好了许多,“就叫你火生吧。记住,你叫火生。”
火生,乡野村妇虽是随口说来,却也不无道理。他能侥幸得活,除去玄武遗蜕护甲,便是朱雀离火和太阳真火还保留了一丝火种不灭,默默为他创造生机。
“喝点米粥吧。”王寡妇递过来豁口的土碗。这是家中为数不多的大米熬得。说是米粥,实如米汤,非是王桂香不舍得,家中只有这么一点,还是她自己不舍小心存下。
小小山村的穷苦困顿远超想象。
洪浩接过,呼呼便喝,喉咙抽动三次,一碗清粥就见底。
“好喝。”洪浩递过空碗,“还要。”
没一会功夫,王桂香一锅米粥见底,她一口没吃。
“狗日的……”王寡妇心中惊叹,“这家伙比大壮都能吃,我就算想要行善做好事,也怕是养不活他。”
王寡妇的担心不无道理,她自己也是靠着洗衣缝补和种点庄稼艰难谋生,像洪浩这般能吃,她有几多粮食去填那张嘴。
“火生……”王寡妇迟疑道,“你会做些啥?”
会做些啥?洪浩这些年除了打架砍人,似乎并未做其他事情,眼下没了修为功法,真正废物一个。
王寡妇瞧见火生茫然无措的模样,叹一口气道:“那么重的伤,一晚上都能好,我合计你也不是寻常人……但倘若什么都不会做,我却养不活你。”
她寻思一阵,最后一咬牙,将小心藏好的十枚铜钱取出,又翻出牛德胜的旧衣服,对着洪浩道:“火生,换了衣裳,你随我去镇上。”
王寡妇领着洪浩,走了许久的山路,终于赶到镇上。
张瞎子的卦摊就支在集市的歪脖子柳树下,破布幡子上写着“摸骨神算”四个褪色大字,显见年月久远,无钱换新。
卦摊前,几个村妇正围着张瞎子叽叽喳喳,瞧见王寡妇,露出鄙夷之色——克死丈夫的扫把星,这命还有什么算头。
“张瞎子!”王寡妇一把将洪浩按在凳子上,“你大前天给我讲,我三天之内就能遇到贵人,老娘这三天就遇见这一个生人……给我好好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说罢将十枚铜钱豪气拍到桌上,“你若讲得不准,老娘掀了你的摊子!”
张瞎子听得铜钱声响,头也不抬,伸出一只手来摸索一阵,将十个铜钱全数拿了,小心收入怀中。
这才慢悠悠地抬起眼皮,那双浑浊的白眼珠在洪浩身上一扫,突然“啊呀”一声,整个人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这、这……”他哆嗦着嘴唇,枯瘦的手指悬在半空,愣是不敢碰洪浩,“牛王氏,这便是你的贵人,你后半生必能大富大贵,不单单是大富大贵,简直比皇后娘娘还要皇后娘娘!”
王寡妇一愣:“啥贵人?就是昨晚河边捡的个半死不活的……”
“放屁!”张瞎子突然暴喝一声,吓得周围看热闹的人都退开三步。他颤颤巍巍地绕着洪浩转了三圈,突然扑通跪下,“天降贵人!这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星啊!”
王寡妇被他这一嗓子吼得头皮发麻:“你、你瞎说啥……”
“我张瞎子算命三十年,从没见过这样的命格!”老头激动得胡子直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洪浩的手腕,又像被烫着似的缩回手,“你摸摸,这人身上烫得跟火炉似的,却还能活着,这不是凡人!”
他凑近王寡妇耳边,压低声音道:“牛家的,你捡着宝了!这人啊,看着是落了难,可这气运还在呢!”说着指了指洪浩的眉心,“你瞧瞧,这印堂发亮,跟点了灯似的。”
王寡妇半信半疑:“你少糊弄人!”
“我张瞎子骗过谁?”老头一拍大腿,“你瞧他这面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搁在戏文里那就是神仙下凡!”
他神秘兮兮道:“我跟你讲,这种人啊,就是老天爷的亲儿子!眼下是遭了难,可那福气还在骨子里藏着呢!”
王寡妇撇撇嘴:“那咋还饿得跟个饿死鬼似的?”
“哎哟我的傻妹子!”张瞎子急得直跺脚,“不是给你讲眼下正落难?”
他掰着手指头数,“你等着瞧吧,往后啊——你走路能捡钱,出门遇贵人,啊呸,这就是大大的贵人,哪怕种地庄稼都能比别人家田地多收三成!”
说着突然抓起洪浩的手:“来来来,让老瞎子摸摸这手相!”刚一碰到,又像被烫着似的缩回来,“哎哟喂!这手心里跟揣了火炭似的!”
王寡妇将信将疑地也去摸,果然热得吓人。
张瞎子神神秘秘地说:“牛王氏,你记着老瞎子一句话——好好伺候着,以后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天机不可泄露啊!”
也不知张瞎子这一番天花乱坠的吹捧,是看在王寡妇十文钱的大生意份上,还是他真的看出了洪浩的不凡之处。
几个村妇却不信,一个扫把星怎么可能遇到贵人?
“王寡妇,”一个干瘦村妇掩嘴笑道:“张半仙说得决计错不了……别的不讲,你这憨货浑身发烫,到了冬天,柴火钱便能省下不少。”
“哎呀,我说大妹子……”另一个稍胖的村妇加入调侃,“你讲得虽是不错,只不过王寡妇的命数你们又不是不知,这年轻人熬不熬的到冬天还两说……”
这话一出,立刻引来一阵放肆嬉笑,“对对对,倒是忘了这一层,小伙子怕是熬不到冬天就要被克死。”
“不对不对,他们不是夫妻,这种话不好乱讲……”
张瞎子被气得吹胡子瞪白眼,也不知是不是怕王寡妇被这几人搅和找他退钱,大喝一声,“粗鄙村妇,狗眼看人低,大贵人洪福齐天,岂是你等能看分明?”
就在几个村妇笑得前仰后合之际,集市东头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只见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失了控,两匹高头大马嘶鸣着朝这边冲来。车夫被甩在路边,车厢里传来女子惊恐的尖叫。
“让开!快让开!”人群四散奔逃。
马车直直朝着张瞎子的卦摊冲来,卦摊后面却是一条大河。
说时迟那时快,洪浩似乎只出于本能,迎着马车一跃而上,极快抓住缰绳,马儿被他一扯吃痛,前蹄高高扬起,在距离卦摊三尺处硬生生停了下来。
车帘掀开,露出个衣着华贵的小姐,吓得脸色煞白,惊魂未定地看向洪浩。
后面追来几个丫鬟仆妇,为首的嬷嬷一把抱住小姐:“小姐没事吧?\"
“没事,全靠这位壮士舍命相救。”
嬷嬷便望向洪浩,上下打量一番,“这位壮士,你救下我家小姐,请随我回府,我家老爷必有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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