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独孤家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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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言?”他俯视着我,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晚了!一切都准备好了!”他猛地抽出那柄胡刀!寒光乍现,刀刃上布满了细密的崩口和暗红的血沁,显然并非装饰品,而是真正饱饮过鲜血的凶兵。更让我魂飞魄散的是,在靠近刀镡的位置,赫然有几道崭新的、深深的刻痕,竟像是……刻印玺时留下的崩口!
“看见了吗?”怀恩公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他用手指摩挲着那几道崩口,“这就是我的玉玺!用祖宗的刀,刻下新朝的开端!蒲州城坚,唐俭、刘世让(注:均为李渊派来协助守城的将领)皆在我掌控之中!只待李渊那匹夫……”他眼中杀机毕露,做了一个向下劈砍的手势。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的铿锵声!紧接着,“哐当”一声巨响,书房的门被粗暴地撞开!
刺眼的火把光芒涌入,瞬间驱散了室内的昏暗。唐王李渊身着常服,却面沉如水,在如狼似虎的玄甲亲卫簇拥下,大步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瞬间锁定了手持胡刀、状若疯狂的独孤怀恩,以及案上那柄带着诡异刻痕的凶器,最后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整个书房死一般寂静,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黄河永不停歇的咆哮。
怀恩公脸上的疯狂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一片死灰。他握着刀的手剧烈颤抖着,仿佛那刀有千钧之重。
李渊的目光最终定格在独孤怀恩脸上,那眼神冰冷得如同九幽寒冰,再无半分表兄弟的情谊。他缓缓抬起手,指向怀恩公手中的胡刀,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此刀,乃尔祖信公征伐柔然,饮血塞外,为宇文氏,亦为尔独孤家挣下赫赫威名之宝刃!今日——”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朕以此刀,斩你这独孤不肖子孙!”
“哐啷!”一声脆响,那柄沉重的、见证了独孤家兴衰荣辱的祖传胡刀,被李渊狠狠掷在独孤怀恩的脚下,冰冷的刀身撞击着青砖地面,发出绝望的哀鸣。
怀恩公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他看着脚下那柄象征着家族荣耀与自身野心的刀,仿佛看到了自己命运的终结。他忽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笑声凄厉而绝望,在火光摇曳的书房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哈哈哈……表兄!我的好陛下!你可还记得晋阳宫那夜?你拍着我的肩膀,亲口说‘该轮到舅舅的儿子当皇帝了’!哈哈哈……我刻了玉玺!我用这把祖宗的刀刻的!你看到了吗?就在这刀口上!哈哈哈……”他指着刀身上的崩口,状若疯魔。
李渊的脸色铁青,眼中最后一丝不忍也消失殆尽,只剩下帝王的冷酷决绝。他一挥手,两名魁梧的甲士立刻上前,粗暴地卸下怀恩公象征官职的冠带,将他双臂反剪,狠狠按跪在地。其中一名甲士捡起地上的胡刀,刀锋的寒光映照着怀恩公扭曲灰败的脸。
就在被押解着经过我身旁的瞬间,怀恩公挣扎着抬起头,浑浊的目光死死钉在我身上,那眼神中充满了不甘、怨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仿佛想说什么,却最终只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呜咽。
押解的队伍如同黑色的洪流,迅速离开了这间弥漫着阴谋与绝望的书房。我瘫软在地,浑身冰凉,剧烈的喘息着。目光落在书案上,那卷刚刚开始誊写的《氏族志》草稿被溅上了几滴暗红温热的液体——是怀恩公挣扎时,被甲胄刮破脸颊流下的血!
那几滴血,如同地狱的烙印,正正地洇在摊开的书页上,“独孤”两个墨字,瞬间被染得一片污浊、狰狞,仿佛预示着这个显赫家族即将面临的滔天巨浪与无法洗刷的耻辱。
后来,史官寥寥数笔记下:“怀恩谋逆,事泄被擒,帝念母族元贞皇后恩,赐其自尽,全尸而葬。”只有我知道,那柄钝重的祖传胡刀,并未能痛快地结束一切。在阴暗的囚室里,它被用来执行了那“仁慈”的“全尸”之命——那崩了口的、曾经象征荣耀的刀刃,在叔祖父独孤怀恩的喉骨间,钝重而缓慢地磨了整整三十七下……那令人牙酸的、生命被强行剥离的细微声响,如同恶鬼的低语,从此夜夜萦绕在我每一个惊醒的梦中。那是独孤家荣耀之刃最后一次饮血,饮下的,却是自己人的血,是野心与疯狂酿成的苦毒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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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片四:青鸾镜(贞观四年·宫廷秘闻)
贞观四年的春风带着未央宫梨花的清甜,却吹不散立政殿深处那抹沉水香的幽寂。我,独孤彦,正垂首侍立于长孙皇后身侧,为她整理一匣来自前隋旧宫的妆奁。殿内只闻金簪触碰玉盒的轻响,以及皇后翻阅《女则》时,指尖划过素绢的细微沙沙声。
“彦郎,你识得此物么?”皇后的声音温和,却让我心头一凛。她手中托着一面青铜鸾鸟缠枝镜,镜缘镶嵌的绿松石已脱落数枚,露出的铜胎泛着经年摩挲才有的温润光泽。镜背中央,一只引颈回望的青鸾浮雕栩栩如生,羽翼线条凌厉如刀锋。
“此乃文献皇后旧物。”我的声音有些发涩,目光不敢在镜上停留太久,“相传是独孤公(信)当年镇守秦州时,命巧匠取昆仑铜所铸。”我并未言明的是,这面镜子曾悬挂在伽罗姑祖母仁寿宫的寝殿,映照过她与文帝杨坚并辔临朝的身影,也映照过开皇末年,她因处死文帝宠幸的尉迟氏,导致皇帝负气出走终南山时,那张冰封般的侧脸。
长孙皇后纤细的指尖抚过镜背一处隐秘的凹槽:“你可知这里原镶着什么?”她轻轻一按,竟弹出一枚薄如蝉翼的金片,其上阴刻的梵文在烛光下流淌着神秘的光泽——“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无上正等正觉)。
“这是…”我屏住呼吸。
“妙善菩萨心咒。”皇后叹息,“伽罗皇后晚年笃信佛法,将此视若性命。泰陵封土之时,此镜本应随葬。”她将金片复位,镜背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却不知何故,流落掖庭,蒙尘至今。”她的指尖划过镜面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痕,那裂痕斜贯镜中青鸾的脖颈,宛如一道无形的枷锁。
殿外忽起一阵压抑的喧哗。一名面色苍白的女官疾步入内,伏地颤声禀报:“皇后殿下…西苑…独孤修仪…殁了!”
空气骤然凝固。我手中的一支累丝金凤簪“叮当”坠地,在寂静中发出刺耳的锐响。
独孤修仪。那个名字像一枚冰冷的针,刺穿了立政殿的宁静。她是隋炀帝杨广晚年纳入宫中的独孤氏旁支女子,其父独孤篡,乃伽罗皇后族侄。大业十年,汉王杨谅于并州起兵反叛,独孤篡卷入其中。事败后,炀帝雷霆震怒,下诏族诛其家,唯此女因年幼入宫为婢而幸免。隋亡唐兴,她作为前朝遗眷被安置于西苑冷僻宫室,无声无息地活了二十个春秋。
长孙皇后霍然起身,手中的青鸾镜微微一晃,镜面瞬间映出我煞白的脸孔。那眉梢眼角的轮廓,竟与记忆中伽罗姑祖母的画像隐隐重叠!一股寒意顺着脊骨窜上。皇后眼中掠过一丝悲悯,她放下镜子,快步走向殿门,裙裾拂过冰冷的地砖:“何时的事?可留下什么话?”
“昨夜三更…悄无声息。晨起宫人发现时,已…僵冷多时。”女官声音哽咽,“修仪生前…焚毁了所有诗稿字画,只…只留下案上半阙残词,墨迹尚未全干…”她呈上一张薛涛笺,上面墨痕凌乱,字迹却娟秀中带着一丝不甘的峭拔:
>“旧日龙舟火,
>照彻天河槎。
>谁拾烬中羽,
>零落帝王家…”
长孙皇后凝视着残词,久久不语。殿外春光正好,几只新燕掠过朱红的檐角,啁啾声清脆欢快,衬得殿内愈发沉寂。良久,一滴清泪无声滑过皇后如玉的面颊,落在泛黄的纸笺上,洇开了“零落”二字。
“传旨,”皇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沉稳,“以五品嫔礼治丧,葬于…长安西郊独孤氏旧茔之侧。”她转身,目光落回那面青鸾镜,又缓缓移向我,那眼神仿佛穿透了我的皮囊,直视着流淌在我血脉中的独孤印记。
“独孤家的女儿…”她低语,指尖拂过冰冷的镜面,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重重砸在我心上,“生来便是帝王家的祭品么?”
镜中,我的倒影与伽罗姑祖母威严的面容、独孤修仪枯槁的遗容、甚至北周明敬皇后独孤般若临终前忧愤的眼神…无数独孤氏女子的面孔在扭曲的光影中交叠、破碎。那裂痕中的青鸾,仿佛正发出无声的悲鸣。殿角的铜漏滴答作响,每一滴都像是落在独孤氏累累白骨上的清泪。镜面冰凉,我触手之处,却似有百年孤寂的火焰在灼烧。
终章:无字碑(永徽元年·昭陵)
九嵕山的秋风卷起金箔般的落叶,掠过昭陵六骏石刻的箭痕。独孤彦捧着独孤修仪的骨灰匣,青瓷冰凉的触感渗进指骨——这位于隋宫沉浮二十载的女子,临终前焚尽了所有诗稿,唯余半阙《夜游宫》的残句在掖庭飘荡。送葬队伍行至元贞皇后衣冠冢旁时,礼官正诵读新修《氏族志》:“陇西李氏第一等,赵郡崔氏第二等……独孤氏,第九等。”山下石碑如林,鲜卑贵胄的姓氏蜷缩在卷尾,像一道被风干的旧疤。
“姑姑,此处可好?”少年仆从低声问,铁锹掘开的土壤里露出半片鎏金马鞍饰——那是当年独孤伽罗毁七宝车时溅落的残件,如今与荒草同腐。独孤彦将骨灰撒入土穴,忽见一只戴金钏的枯手拽住她袖缘。老宫人匍匐在元贞皇后墓碑后,白发与石隙间的苔藓几乎融为一体:“娘子临终前砸碎此物……”她塞来的半片玉璜断口狰狞,内侧血丝蜿蜒如地图:西起阴山匈奴牧场,东至洛阳天津桥,正中一道裂痕贯穿长安朱雀门。
“她说独孤家女儿的血,再不该染红宫墙。”老宫人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玉璜在夕照下泛起幽光,独孤彦蓦地想起贞观四年的阴山雪夜——李靖大军踏破突厥王庭时,她随军收缴的突厥祭器上,也有同样制式的蟠螭纹。胡汉交融的血脉,终究困死在长安的经纬里。
山下忽起骚动。一队工匠正将新刻的“长孙”石匾悬于陪葬墓门,金粉簌簌落进送葬人群的麻衣。少年愤然攥拳:“他们长孙氏靠外戚擢升第一等,独孤家三朝皇后竟沦为……”话音未落,独孤彦已将玉璜按进他掌心。抬眼望去,九嵕山北麓的太宗祭台旁,波斯商队驮着玻璃器攀上小道,驼铃搅碎陵园的肃穆。琉璃盏在阳光下淌出虹彩,映出远处无字碑的轮廓——那是长孙皇后临终拒刻功德的沉默丰碑,此刻却成了新贵炫耀的陪衬。
“你看那无字碑。”独孤彦指向山巅,“长孙氏不刻一字,是因深知帝王功过难书;我们独孤氏无名无字,却是连提笔的资格都湮灭了。”玉璜的血纹在少年掌心发烫,如一条苏醒的河。永徽元年的夕阳沉入秦岭时,昭陵六骏的影子拉得极长,仿佛要奔向塞外草原。而山下新立的《氏族志》碑上,“独孤”二字已被暮色吞没,唯余碑侧一行匠人试刀的刻痕,歪斜似啼血雁行:
“百年勋贵骨,不如胡商一囊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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