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6章 震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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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之上，骑士露布飞捷，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p>

山玮关上了临街的窗户，然后舒服地躺了下来。</p>

“陶士衡在交州大捷，诸葛道明在宁州大捷，终日大捷，贼骑却跑到瓜步来了，弘治，你说可笑不可笑？”山玮眯着眼睛，说道。</p>

“此事唉，山公大意了。”杜乂看了山玮一眼，叹道。</p>

“大意不大意又能怎样？”山玮拍了拍手里的信封，道：“而今该担心的是荆州啊。”</p>

他们刚才提到的事情发生在二月和三月，一共两次。</p>

二月上旬，十余梁国骑兵不知道怎么搞得，突然跑到历阳江边，吓得这个江防重镇大白天关闭城门。</p>

三月中旬更过分，百余梁骑自历阳境内穿过，一直窜到瓜步，眺望建邺。</p>

其实吧，就百十个骑兵，又能怎样？也就面子不好看罢了。</p>

但问题出在大晋朝的反应上面。</p>

江北遣人坐船至南岸，汇报了军情，但使者惊慌失措，说话也不清不楚，让建邺上下以为梁军大举来伐，已经屯兵瓜步了。</p>

三月十五日当天，毗陵急报：有梁军骑兵渡过长江，在毗陵附近窥视。</p>

于是天子紧急下诏周边诸郡勤王，一时间好一番折腾，当七拼八凑的数万人马自建邺周边赶来时，才发现渡江南下的梁骑也就七八个人，放了一把火就走了。</p>

苏峻自江北进兵，山遐水陆并进，最后才弄清楚总共就没几个梁兵，完全虚惊一场。</p>

这个时候，大家就很尴尬了。</p>

于是你推我我推你，个个都不想承担责</p>

任，以至于建邺有人唱汉时旧谣讽刺：高第良将怯如鸡……</p>

当然，普通人也就当个乐子嘲笑一番就算了，但有点见识的高官大将不能这么想啊。</p>

有识之士都要问一句；历阳怎么了？百十个骑兵看不住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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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遐在合肥与梁人反复拉锯，看起来打得不错，让梁人无法寸进，可怎么就一不留神把人漏了，还让七八个梁骑大摇大摆渡江，到毗陵放了一把火又全身而退？</p>

现在大家有理由怀疑，合肥、历阳防线是不是纸糊的，是不是让人一捅就穿？</p>

此事一度吵得沸沸扬扬，正当山遐焦头烂额之时，李成灭亡的消息传来了，一夜之间突然没人攻讦山遐了。</p>

山玮难得地轻松了下，作为山氏族人，他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好在一切终于结束了。</p>

“皇后那边怎么说？”杜乂坐到山玮旁边，轻声问道。</p>

山玮手里的信是江北送来的，写信的人名叫山世回、梁国左骁骑卫长史，山玮的亲弟弟。</p>

建邺很多人都知道山玮有个亲弟弟在洛阳当官，但没人敢拿这事放到台面上攻讦。</p>

丞相王导家一堆人在江北，车骑将军诸葛恢亲儿子在江北，山皇后是梁国大将亲外甥</p>

女，尚书仆射卞壹之妻是梁国裴贵嫔的妹妹，就连逮着人就弹劾的刘大连都有兄弟在江北，你还想不想活了？</p>

当然，这样一种情况就让人很困惑，你们到底在玩什么？联想到之前梁骑突入瓜步的事情，就让人怀疑很多人放弃了，压根不想抵抗梁国，在随便应付差事。</p>

山玮听到杜乂的问话，不以为意，道：“皇后大发雷霆，连天子都有些畏惧。其实这样不好，我也劝过，但她不听。唉，当年刚出嫁的时候多温和的一个人，现在像个悍妇一样。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天子冷落她，乃至厌恶她，苦的还是自己。”</p>

说罢，山玮直接把信一扔。</p>

杜乂下意识接过，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p>

山玮瞟了他一眼，道：“看吧，遮遮掩掩做什么？成国都没了。”</p>

杜乂心下一惊，感觉山玮话中有话。</p>

他最终还是没看，把信递了回去。</p>

山玮嗤笑一声，眼中满是嘲弄之意。</p>

“今年是太和三年……”山玮突然感慨了一声，道：“有没有太和四年、五年，完全看邵太白的心情了。”</p>

杜乂静静地看着山玮。</p>

李成灭亡的事情影响很大啊，以前山玮虽然也不太看好大晋朝的前途，但真不至于这样。</p>

另外，他怀疑山玮听到什么风声了，总觉得他在拿话点自己。</p>

尔母婢！这年头细作当得成功还是失败，竟然完全看关系！</p>

山玮就像当年曹孟德一样，明知自己手下暗通袁绍，却故作不知。</p>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曹孟德若官渡之战失败了，主力尽丧，说不定还要靠这些人为自己家族转圜，求得一线生机呢。</p>

世间之事，何必深究！</p>

“刘隗可能不行了。”山玮闭目假寐，嘴里轻声道：“六十岁的人了，听得李成亡国之事，于官署之中突然晕厥。刘琨好像也气得不行，病卧于榻，无法视事。”</p>

杜乂张口结舌。</p>

怎么李成一亡国，这俩病倒了？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是成国将官呢。</p>

“有些人活着就靠一口气。”山玮说道：“邵勋四个月平蜀，声势骇人，很多人心头那口气泄掉了。没希望了。”</p>

“公也觉得没希望了？”杜乂轻声问道。</p>

山玮睁眼看了杜乂一下，很快又闭上了。</p>

一切尽在不言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