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6章 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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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权力，却有很多吃力不讨好的地方，大把人等着挑错。”</p>

“殿下为秦王时能做的事情，为太子时万不能做。还得压抑心性，无论喜不喜欢，都得变成天子、百官希望看到的样子。”</p>

“首要孝事父母，兄友弟恭，万不能与兄弟起争执，否则便是有理都输了。”</p>

“品行要宽厚仁德，要有仁者爱人的气度，否则便是心胸狭窄不似人君。”</p>

“当了太子后，还要勤学慎言。诸般典籍要精通，读书要勤奋，练武不能断，更不能有抱怨、懈怠之辞。懈怠一日，都有可能被人传闲话。”</p>

“为人要谦逊守礼，一定不能僭越。天子赐下的东宫仪仗，尽量不要全用，免得给人声势煊赫的</p>

感觉。”</p>

“尽量远离怪力乱神之事，以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设计卷入鬼神之事，汉巫蛊之祸殷鉴在前。”</p>

“用度要俭朴节省，奢靡之物不能用，海陆珍馐不能食，丝竹管弦能少就少。”</p>

“不能广置姬妾。将来有了太子妃，最好能女红纺织，以示勤勉。”</p>

“切忌结交朝臣。若有好友身居要职，少走动。”</p>

“以上这些，殿下能做得几件？”宋纤问道。</p>

邵瑾恍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p>

做一个储君，竟然这般烦难！能完全做到这些，与圣人何异？怪不得说考验的心性呢。</p>

最关键的是，当了太子后，关注你的人会大大增加，更有不怀好意之人瞪大眼睛盯着你的一言一行，为免给他们机会，只能尽量压抑心性，谨言慎行。</p>

压抑、压抑，再压抑，谨慎、谨慎，再谨慎。</p>

“但光做到这些还不够。”宋纤又道： “天子未明示之前，储君很忌讳参与政事，但又不能不表现出治政的才能，其间度之把握，并不简单。”</p>

“其实————”宋纤叹了口气，道： “储君之位稳不稳，全看天子。他若喜爱太子，以上诸条少少犯一些也无妨，便是有人捅到天子面前，他也不会太过在意。若对太子不满，便是做得再好，也会认为太子心机深沉，在装模作样，而后步步紧逼，终至不可收拾。”</p>

“故实则只有一条。”宋纤说道： “让天子满意。”</p>

邵瑾听得入神了，忍不住问道： “怎样才能令天子满意？”</p>

宋纤摇了摇头，道： “不能一概而论。今年能让天子满意，明年这样做就不一定，甚至可能适得其反。另者，有些小事可能会让天子心性产生变化，这又很难分说了。”</p>

邵瑾想了想后，道： “我父不是这样的人，他没有这么苛刻。”</p>

宋纤意味深长地看了邵瑾一眼，道： “若喜爱一个人，无论闯多大的祸都能宽容。若厌恶一个人，做得再好都能挑出毛病。”</p>

邵瑾微微颔首。</p>

末了，他又问道： “今上会让太子参与政事吗？”</p>

宋纤沉吟片刻，道： “曹魏之世，曹孟德虽未称帝，然与天子无异，曹丕多次参与军政大事。司马晋之世晋惠亦被允许参知政事，然实则由东宫僚属及太子妃贾南风掌控。本朝如何，实难知晓，毕竟一朝有一朝的规矩，本朝也是第一次立太子。”</p>

宋纤的意思其实和鱼遵差不多，太子究竟能有多少权力，完全看天子给多少。</p>

他一点不给，你就真一点都没。</p>

他愿意大给，甚至可以让台阁抄送政事至东宫，让太子在上头批注，按令施行。</p>

今上能做到哪一步，没人知道。</p>

宋纤觉得以今上的强势，恐怕给不了多少。</p>

邵瑾没在王府待多久，当天就离开了。</p>

临行之前，宋纤最后提醒道： “皇后很重要。</p>

邵瑾点了点头，转身离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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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羽宫之外，残雪未消。</p>

邵瑾抵达的时候，邵勋正在批阅送来的奏疏。</p>

司马脩祎躺在榻上，一天中昏沉的时候倒比清醒时多了。</p>

偶尔清醒时，也是静静看着窗外，或者看着邵勋的身影。</p>

接到童千斤禀报时，邵勋搁下毛笔，洗了洗手，然后来到了碧霄殿坐下。</p>

案几上摆了两大摞奏疏，看着蔚为壮观。</p>

“阿爷。”邵瑾尽量平复心情，行了一礼。</p>

“吾儿壮实许多了。”邵勋打量了儿子一眼，笑道。</p>

邵瑾心下暗暗松了口气，目光一不留神触及那两大摞奏疏，又赶紧收回。</p>

邵勋见状，叹了口气，说道： “给事中、黄门侍郎、诸散骑未至，都没人拣选奏疏了。其实大部分奏疏空洞无物，看着就让人厌烦。你若有暇，可为我分门别类，将重要的挑拣出来，圈注一下，省得阿爷空耗精力。”</p>

邵瑾立刻垂首道： “阿爷，术业有专攻，还是等近臣或女官来了再说吧。”</p>

邵勋哈哈一笑，道： “也罢，就等他们来了再说。你且先休息一日再回汴梁，陪陪你阿娘。”</p>

“是。”邵瑾应道。</p>

同时心中有些愕然阿爷竟然什么都不问！一番努力都白做了。</p>

邵勋随手翻开一份奏疏，口中犹在自语： “字写得很好，却尽是废话。梁奴你以后会知道的。对这些人，不要给他们好脸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