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2章 露华问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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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农还是尝百草毒发身死的，这就一百二十岁了，他难道已近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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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离汴梁近，他们比益州更早得到消息。</p>

刺史辛晏新官上任，正在巡视诸郡，至南阳时，为乐凯邀请，逗留数日。</p>

乐凯本为中书令。南阳老家有一叔母去世。这种事可大可小，按理应该居丧，实际则不一定，然</p>

后天子没有任何表示，于是乐凯就回乡了。</p>

而今居丧已然结束，但一时间还没安排职位，于是只能继续等了。</p>

“天子召士人入京，弘绪或将起行？”辛晏穿着便服，语气平静地问道。</p>

“自是要动身了。”乐凯说道。</p>

他不是以中书令的身份入京，而是以南阳士人的身份参与清谈。</p>

或许是照顾，天子亲自遣人送了一本书给他，着他好好看看。</p>

他心情不佳，只随意看了看，目前只看到第二篇《丹术》。</p>

似乎是天子与王衍在露华堂的问对————</p>

上问： “神农尝百草既近道得寿百廿，体道复有他途乎？”</p>

丞相曰： “黄白之术或可参焉。”</p>

上诘之： “尝见丹客日糜千钱，甚者倾宅，果效耶？”</p>

丞相正色曰： “其术谬矣。”</p>

上追问： “当若何？”</p>

丞相详释： “按录丹材，辨色状气性，类分胪列，穷试不辍，或得玄珠。”</p>

上叹： “王彬炼丹百千数，终无所获，真丹难成。若不成，非虚掷千金乎？”</p>

丞相对曰： “我闻丹阳葛洪怀点石化金术，虽未得真丹，犹能炼金银充帑。”</p>

上惊： “彼亦循此法乎？”</p>

丞相曰： “然。”</p>

老实说，乐凯族里也有人炼丹，花费很大，日费千钱是正常的，甚至还不够。</p>

炼出来的是不是真丹不好说，反正他们寿数都不长，四十左右便先后故去。</p>

乐凯不敢吃。</p>

他相信有真丹，但一般人能有那个本事炼出来么？他很怀疑。</p>

王彬父女炼丹的事情他也听闻过，花费真是海了去了。而且为了炼丹，王彬之女王丹虎都没出嫁，一心一意钻研丹术，至今无所成，可见真丹难寻，或非凡人有那福气所得，大抵是仙人之物吧。</p>

不过，点石成金是真的吗？若有这本事，倒也不失为一条退而求其次的办法。毕竟炼丹真的费钱，能补充家用也是好的。</p>

辛晏不知道乐凯心中所想，只道： “南阳俊才多矣。入京之后，弘绪可多多引荐，若得天子亲眼相加，也是一段佳话。如此，老夫亦心安不少，当一任荆州刺史，总要为父老做些事情。”</p>

“自是要引荐的。”乐凯说这话时，心中苦涩。</p>

荆州士人还有希望吗？或许有，但豫州士人的机会更大啊。</p>

储君之位已然尘埃落定，短时间内不可撼动，这段日子是真的难熬。</p>

辛晏见乐凯神色，明其心意，随便说了几句话后，便告辞休息去了。</p>

乐凯将其送到客舍，然后又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之中。</p>

案几上笔墨纸砚俱全。</p>

乐凯思虑良久，开始磨墨。</p>

“我闻龙潜于渊，非畏蝼蚁也，待风云之会也；虎伏于林，非怯麋鹿也，伺爪牙之利也。殿下当效范少伯泛舟五湖，藏器于身外示优游之态，内修经纬之策??彼之过在积，我之德在蓄，俟其衅隙既彰，则振鳞一奋??”</p>

片刻之后，书信已成。</p>

乐凯默然良久，喟叹不息。</p>

最坑的是，齐王愿不愿意听他的，这一点最为磨人。</p>

你是庶长子啊，就算你自己弃械认输，别人会放过你么？糊涂！</p>

乐凯想做最后一次努力。</p>

这个外甥若再犹犹豫豫，不听他的，他也没办法了。</p>

为免覆家之祸，只能提前切割———当然，也只是说说而已。</p>

事实上最近宛城刘氏、顺阳范氏、叶县宗氏等好多家族耆老亲自问询，有些事真的让人烦忧。谁不想自己得到的官位多一些？荆州士人凭什么落在豫州士人之下？</p>

庾元规有那个容人之量么？就算他有，分到荆州士人头上的好处终究还是少了。</p>

将信密封好后，乐凯唤来心腹家仆，遣其即刻送往齐王处。</p>

时间一天天过去，随着信使快马抵达天下诸州，地方豪族纷纷动身，前往汴梁。</p>

很多人其实不想去，但也有很多人乐意去。</p>

不想去的人担心如同晋阳论道那次， “相忍为国”、 “夷夏俱安”、 “与时俱进”三大理念被强压给了他们，让武人正式站上前台，分润好处————其实武人早就得到很多好处了，那次只不过是盖棺定论罢了。</p>

所谓论道，从来都是结果，而不是起因。</p>

乐意去的人是想露个面，博个名声。</p>

天子说士人没有鸿篇巨著，多靠一语惊人，名声大噪，并非完全是虚言。</p>

这次不就是个很好的机会么？</p>

去就去了，即便没出名，看个乐子也好，看看天子到底想搞什么名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