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重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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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哪里来的野小子,居然占了我孙仙人的床!”说话的正是刚刚进屋的一个老人,一见潘岳俯趴着的背影就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
潘岳知道许由乃是上古时代的先贤,尧想要把位子让给他,他就用颖水来清洗耳朵,跑到山里去隐居。这个老人却用许由的名字给黑狗命名,实在是特立独行。而自己现在躺的这张床,竟然不是杨容姬的,怪不得刚才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根漆黑的长发……潘岳暗道惭愧,正想答话,杨容姬却已经接过了话头:“师父,你回来得这么晚,肯定是去祭奠嵇康先生了对不对?”
“嵇康那小子不听我的规劝,自蹈死地,我才不去祭奠他!我到东市去,只是为了听他最后弹一曲《广陵散》。”老头说着,也不顾一双发红的眼睛早揭穿了自己的谎言,拍了拍背上背的一张琴,得意地笑道,“那小子藏私,平时舍不得把这首曲子教人,却不知孙仙人我天赋异禀,今日只听他弹了一遍,也记了个八九不离十。对了对了,阿容你快给我铺纸磨墨,我要是不趁新鲜把琴谱记下来,将来没准就忘了,死后也没法去地府嘲笑嵇康那小子了!”说着,竟是急得抓耳挠腮。
潘岳见那老头虽然满头白发,面色却红润如婴儿,一时猜不出他的年龄。老头穿着粗布葛衫,腰间系着草叶羽毛编织的围裙,披散的长发末端编成无数小辫,和围裙盘结在一起。乍一看,也不知是他用头发编成了围裙,还是围裙上的羽毛蔓延到了他的头上,只觉颇为怪异。然而下一刻,潘岳忽然想起他自称“孙仙人”,顿时猜出了老头的身份,不禁大吃一惊:“原来您就是孙登先生!”
隐居邙山的孙登虽然不是什么真正的仙人,但确实是天下最出名的隐士。传说与嵇康齐名的大名士阮籍也曾慕名去拜会孙登,向他请教神仙之术,孙登却毫无回应。阮籍心下失望,便长啸而退。走到半山之时,忽然听到山谷间响彻了凤鸣一般的啸声,正是孙登长啸回应。阮籍回家之后,便写了一篇长长的《大人先生传》,对孙登极尽溢美之能事,将他生生描绘成神仙一般的人物,从此孙登更是名声大噪,上至朝廷下至黎民无不敬仰膜拜。
如果只是读阮籍的《大人先生传》,只怕潘岳打死也不会想到文章中那么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孙登,竟是个嬉皮笑脸耍宝无赖的老头,而且竟然还是杨容姬的师父。
潘岳原本是伏在床榻上,此刻惊愕抬头,顿时让孙登看了个一清二楚。“别动!”孙登两步跨到潘岳身前,抓住他的肩头仔细端详了一阵,忽然哈哈大笑,“去了个死嵇康,却来了个活檀郎,怪不得连我们家许由都舍不得咬你!只是你今天原本要带着太学生们去东市为嵇康请命,怎么半途不见了?大家都说你是被大将军收买了,怎么又跑到了我这里来?”
听孙登提到自己的痛处,潘岳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半晌只干涩地回应了一声:“潘岳惭愧。”
孙登并没有追问潘岳的答案,一双眼睛却扫过了面前少年惨淡的神色和身上的伤处,心中顿时明了。他忽然松开手,任由潘岳倒回床上,脸上笑容刹那间都化作了悲苦哀戚:“绝艳易凋,连城易碎。当初嵇康要我赠言,我告诉他人有才能却不会使用,就会招来灾祸。他不听我的话,最终落得个死于非命,盛年夭亡。如今看你这样子,竟是要步嵇康的后尘吗?”说着,孙登也不记得刚才嚷着说要记录《广陵散》曲谱,就这么抱着琴靸着鞋子走了出去。而那条叫做许由的狗,也亦步亦趋地跟着离开。
见潘岳只是怔怔地看着孙登的背影,杨容姬轻笑了一下,宽慰道:“师父要么闭口不言,要么口没遮拦,习惯了就好了。嵇康先生曾随他一起游学三年,虽然师父一直不肯理睬他,但背地里却常常念叨……”
“嗯,我明白的,嵇康先生在狱中写《幽愤诗》,还有‘昔惭柳下,今愧孙登’之句。孙仙人的见识,确实不同凡响。”潘岳说着,想起刚才孙登拿自己比嵇康,怕杨容姬担心,赶紧说,“你放心,我和嵇康先生不一样的……”
杨容姬眉间轻轻一蹙,想回敬一句“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却听外面一阵琴声响起,便将那句话咽了回去。
“是师父在弹《广陵散》,你慢慢听吧,我还有事。”见潘岳如出水明月一般皎洁无暇的面容正对着自己,杨容姬忽然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扔下这句话就要推门出去。
“别……别走……”潘岳鼓起勇气唤来一句,见杨容姬转过一双明如秋水的眼睛,似乎洞察了他的一切心思,顿时又不好意思起来,“你……你不是在荆州么,怎么住到这里来了?”
“我是来跟孙登师父学习医道的。”杨容姬没有多加解释,也没有多加停留,说完这句话就逃一般地离开了。可背后那双光华流动、隐隐带着企盼的眼睛,却如同施了法术一样久久盘踞在她的脑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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