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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大历十四年的长安城,秋意已深。七十岁的颜真卿站在碑石前,手中狼毫饱蘸浓墨,目光穿透时光,落于碑面空白处。他鬓发斑白,袍袖间还带着安史之乱时的风尘——那些在平原郡举旗抗敌的岁月,那些兄长颜杲卿被叛军断舌的惨烈,那些历经浮沉后对家族与社稷的深虑,此刻都凝在腕间。这块为曾祖父颜勤礼所立的神道碑,即将成为他晚年书法的巅峰见证,也将在千年后于西安碑林博物馆的展厅里,以筋骨血肉俱全的笔墨,诉说盛唐气象与士人风骨。
一、碑铭之源:从家族荣光到乱世心迹
颜勤礼碑的诞生,与一个煊赫数百年的家族密不可分。颜氏自曹魏时起便为望族,至唐代更以儒学传家,颜勤礼作为颜真卿的曾祖父,生前官至秘书省着作郎,虽非显宦,却以德行学问闻名乡里。真正让颜氏家族名动天下的,是安史之乱中颜杲卿、颜真卿兄弟的义举——当安禄山叛军席卷河北,时任平原太守的颜真卿首举义旗,兄长颜杲卿据守常山,终因寡不敌众城破,被安禄山割舌断肢,骂贼而死。这场惨烈的抗争,让颜氏一门成为忠烈的象征,也让颜真卿在后世的记忆中,始终与“气节”二字相连。
大历年间,颜真卿已历仕玄、肃、代三朝,官至太子少师,却因刚正不阿屡遭排挤。当他提笔为曾祖父撰写碑文时,心境或许复杂难言:既有对先祖德行的追慕,更有对家族忠义传统的坚守。碑文中“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记述,看似寻常的家族伦理,实则是乱世中对精神根基的重塑。值得注意的是,碑文未提颜勤礼任何显赫功绩,却详述其“纳忠补过”的处世之道,这种看似“平淡”的叙述,恰是颜真卿借先祖之口,对当时藩镇割据、朝纲紊乱的现实发出的隐谏。
关于此碑的流传,还有一段颇具戏剧性的经历。北宋年间,金石学家赵明诚(李清照丈夫)在《金石录》中记载此碑“在长安县”,但此后数百年间,它却消失于历史烟尘中。直到1922年,西安西关一李姓农民在掘井时,于地下三米处发现了这块被泥土封存的石碑——碑身完整,字迹清晰,仿佛时光在它身上按下了暂停键。考古人员发现,碑侧刻有北宋人题记“忽在此地得之,遂移入府学”,原来早在宋代,此碑就曾被发现并移至文庙,后因战乱再次掩埋。这段“入土重生”的经历,让颜勤礼碑更添传奇色彩。
二、碑刻之本:形制、书体与文字密码
颜勤礼碑通高268厘米,宽92厘米,厚25厘米,由一整块青石雕琢而成。碑首呈半圆形,素面无纹,这与唐代中后期盛行的螭首碑不同,或许是颜真卿刻意追求古朴之风。碑身正面刻文33行,每行38字,共1278字,碑阴及两侧原本刻有颜氏后人题跋,但因长期埋于地下,部分文字已漫漶不清。最珍贵的是碑右侧的宋代题记,清晰记载了北宋元佑年间移碑至府学的经过,为研究碑刻流传提供了关键证据。
从书法形制看,此碑是典型的唐代官碑规格,却在书写上突破了当时的程式化束缚。颜真卿此时已至晚年,历经“颜体”早期的端庄严谨(如《多宝塔碑》)、中期的雄浑开张(如《大唐中兴颂》),到此刻已臻“人书俱老”之境。细观碑文,笔画间充满“屋漏痕”般的自然之力——横画起笔时若隐若现的“蚕头”,收笔时含蓄的“燕尾”,并非刻意雕琢,而是笔锋在宣纸上自然运行的痕迹;竖画如千年古柏,看似粗重却筋骨暗藏,尤其是“中竖”常作“略弯”之势,如“年”“中”等字,仿佛蕴含着弹性与张力。
碑文内容可分为三部分:首叙颜勤礼的先祖世系,从颛顼后裔到曹魏颜斐,再到唐代颜师古,谱系清晰,尽显世家风范;中述颜勤礼生平,特别强调其“事亲以孝,与人以忠”的品格,以及在弘文馆校订典籍的学术贡献;末记立碑缘由及子孙官职。值得注意的是,碑文中多次出现“安史之乱”的相关表述,如“属胡羯凭陵,避地江表”,虽用词隐晦,却暗含对叛乱的愤慨。这种将家族史与时代史交织的写法,让碑文超越了普通墓志铭的范畴,成为研究唐代中期社会状况的珍贵文献。
三、考古发现:泥土下的千年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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