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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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这位是...？“马特放下烟斗，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短刀——经历过昨晚的灾难后，他对所有陌生人都保持着本能的戒备。

阳光恰好在此刻穿透云层，照亮赫尔蒂娜重新伪装后的模样——人鱼胸针在她领口闪烁着诡谲的蓝光，将那头鎏金般的长发染成雪白。原本柔和的面孔也变得坚毅而洛尘则站在他的身边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

“路上捡的小乞丐。家里人死光了，准备去王都投靠远房亲戚。“

“原来如此...“马特沟壑纵横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慈祥的皱纹。他蹲下身，用粗糙的掌心擦了擦少年脸上的泥灰，“可怜的孩子，饿了吧？叔叔我这还有块蜂蜜面包...“他的老婆若是还没跑的话说不定自己的孩子也快这么大了。

拉塔恩的肚子适时发出“咕噜“声。他本想反驳“谁全家死光了“，却在看到姐姐眯起的紫罗兰色眼睛后，立刻戏精附体般抽噎起来：“谢、谢谢大叔...“

“你说谁全家死光了？“赫尔蒂娜贴着洛尘耳语，手指在他腰间软肉上拧出完美的三百六十度旋转。

洛尘的扑克脸出现一丝裂痕。他抓住公主作乱的手腕，面不改色地继续编造：“他全家。昨晚贫民窟失火，就剩这根独苗了。“

“啊对对对！“拉塔恩突然扑过来抱住马特的腿，把鼻涕眼泪全蹭在老人打了补丁的裤子上，“我家的老鼠'灰灰'和蟑螂'小强'都葬身火海了呜呜呜...“

马特感动得老泪纵横，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珍藏的美酒。

“会喝酒不，这个也给你吧...”

赫尔蒂娜看着弟弟浮夸的表演，突然凑近洛尘：“你教坏小孩的本事倒是见长。“

“近朱者赤。“洛尘淡定地掸去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毕竟某位殿下连拿着超凡物品变成侦探微服私访呢...“

马车在龟裂的官道上缓缓前行，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像是某种古老的叹息。拉塔恩蜷缩在马特身旁睡着了，小手里还攥着半块硬面包，嘴角沾着亮晶晶的糖渍。老车夫用精致的羊毛毯裹住他，哼唱的乡野小调混着烟草味飘向后方车厢。这个小乞丐可是沾了后面伯爵的光不然怎么可能盖这么好的东西。

“喂。“

赫尔蒂娜的靴尖轻轻抵在洛尘的小腿上。阳光穿透她鎏金色的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却遮不住眼中流转的疑虑：“到了王都...“她刻意压低声音，“你准备怎么安置这位尊贵的'小乞丐先生'？“

沉默在车厢里蔓延。

洛尘的目光凝固在窗外飞掠的废墟上——焦黑的房梁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肋骨，斜插在冒着青烟的瓦砾堆间。几个瘦骨嶙峋的孩子正在翻找着什么，其中最小的那个突然举起半截焦糊的手臂，天真的笑声刺痛了他的耳膜。

（我所做的一切...）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荆棘纹身在皮下扭曲蠕动，渗出漆黑的血珠。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每一帧都带着血腥的重量：

黑暗神在他耳畔蛊惑的低语

荆棘贯穿平民胸膛时沉闷的噗嗤声

生命力流入赫尔蒂娜体内时，她睫毛如蝶翼般的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