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绝望至极的夏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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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沉得像化不开的墨，死死地糊在靠山村新修的小楼窗户上。夏瑶没开灯，蜷在靠墙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木椅里，像一尊被遗忘的石像。只有耳朵是活的，死死地、贪婪地、痛苦地贴着那堵薄得可怜的墙壁。水泥和砖块敷衍堆砌的屏障，此刻成了最残酷的刑具，将隔壁那间屋子的声响，一丝不漏地，狠狠凿进她的耳道。

钥匙转动锁芯的“咔哒”声，清晰得如同在她自己心尖上拧了一下。接着，是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脆响，一下，两下……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紧绷的神经上。那声音带着一种城市特有的、居高临下的韵律，是张妍。夏瑶的呼吸猛地一窒，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沉甸甸地往下坠。

“你就打算在这蜗居吗？”隔壁传来的女声，透过墙壁，滤掉了些许真实的音色，却滤不掉那股浸到骨子里的、理所当然的挑剔和优越感。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夏瑶最敏感的神经末梢上。她太熟悉这个声音了，在电视的财经访谈里，在那些印着精美铜版纸的杂志上，像一道耀眼却冰冷的光，永远照不进她这间简陋的小屋，却偏偏能轻易地穿透这堵薄墙，灼伤她的卑微。

夏瑶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细微地颤抖。她猛地伸出手，在身边的床上摸索，急切地，近乎慌乱地。手指触到一团柔软粗糙的布料——那是乔楚落在这里的一件旧格子衬衫，洗得发白，袖口甚至有点毛边，残留着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泥土、阳光和一点淡淡烟草的气息。夏瑶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把将它死死地攥进怀里，勒紧，再勒紧，仿佛要把它揉碎，嵌进自己的骨血里。她把脸深深埋进这团带着乔楚气息的布料里，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试图用这熟悉的味道筑起一道堤坝，抵挡隔壁涌来的、足以将她溺毙的冰冷潮水。

可那堵墙，薄得像一层纸。

“……难道你真的不考虑换条道？”张妍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柔软，底下却藏着钢刃般的强硬。“……偏执！”这个词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夏瑶猛地一抖。她几乎能想象出张妍说这话时微微蹙起的眉头和那种掌控一切的眼神。

乔楚的声音也传来了，低沉，沙哑，像蒙着厚厚的灰尘，却有种石头般的顽固：“你知道我的性格……”

后面的话夏瑶听不清了，巨大的耳鸣淹没了她。她知道他的性格。她知道他为了靠山村那片梯田引水，能顶着烈日跑断腿磨破嘴皮子；她知道他为了说服村里老人试种新品种柑橘，能蹲在地头抽一晚上烟，第二天嗓子哑了还继续讲；她知道他对着电脑做推广方案熬到两眼通红的样子……这些碎片，拼凑出一个让她心疼又仰望的乔楚。

她记得，是他收留了走投无路的她和母亲，给了她们一份稳定的工作。他的肩膀扛着整个村子的希望，也扛起了她们母女摇摇欲坠的天空。他身上的光，照亮了靠山村贫瘠的过去，也照进了她一片荒芜的心田。那夜，他带着一身酒气和泥土的气息吻了她，笨拙又滚烫。那一刻，夏瑶觉得自己像一片干涸太久的土地，终于等到了迟来的甘霖，她以为那是她可以紧紧抓住、赖以生存的根。

隔壁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重重拍在桌子上，紧接着是纸张被狠狠撕扯的、令人牙酸的“嘶啦——！”声！尖锐得如同利爪划过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