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焚契明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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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铃蜂群自爆后残留的、混合着凝血草粉的剧毒蜂烟与她自身的本源蜂毒，化作一道深紫色毒雾，注入炉鼎！

夜无痕“尸体”上崩落的、闪烁着青幽光泽的星图碎片，如同归巢的星辰，也尽数投入那熊熊燃烧的青焰之中！

三股性质迥异、却都蕴含着强大本源力量的气息在炉鼎中轰然相撞！青焰瞬间暴涨百倍，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青色火柱！

“轰隆隆——！”

大地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饱含愤怒与不甘的咆哮！整个隐云谷破碎的地脉剧烈震荡！一株庞大到难以想象、扎根于地脉核心、通体由腐尸花构成的恐怖妖植——腐尸花王——被这焚契的举动彻底惊醒！它的主干如同巨蟒般破开焦土，顶端那朵覆盖了半边天空的、腐烂流脓的巨型花苞猛地绽放！

花苞中心，并非花蕊，而是一团被无数血色根须缠绕包裹、散发出微弱却纯粹生命波动的——元婴残片！那残片的气息，与陈百草同源！

“吼——！！！”

花王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顶端那巨大的腐烂花朵猛地一甩！缠绕着陈百草元婴残片的血色根须，如同离弦之箭，带着花王积攒了千年的怨毒与守护意志，狠狠撞向那十二盏被蜂毒缠绕、正在剧烈摇晃的——青铜命灯！

“不——！！！”

幽冥殿主惊恐万分的怒吼从三百里外的阵图中传来，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

“噗噗噗噗——！”

如同烛火被狂风席卷！五张卖身契在接触到那股融合了净世青焰、噬灵母毒、蜂毒本源、星图碎片以及陈百草元婴残片力量的恐怖冲击波的瞬间，再也无法抵抗！

真正的——净世青焰冲天而起！

火焰不再是毁灭，而是净化！

火光中，五张契约在焚烧中扭曲、融化，显露出被掩盖在最深处的真相：

铁十七的契约上，清晰无比地烙印着一个染血的、挣扎的手印——正是当年鬼市赌命擂台上，他拼死胜出后按下的血誓！

巫铃的条款深处，映照出一盒被打翻的、散发着馥郁甜香的胭脂香粉——正是她当年在青楼脱困时，用腐尸花粉毁掉的那一盒！

而夜无痕的卖身契约签署处的笔迹边缘，那细微的、常人难以察觉的墨痕轨迹，竟与五岁时的陆昭雪踮起脚尖、模仿陈百草在岩壁上绘制《百草诀》手印的稚嫩轨迹隐隐重合！

“原来……我们……” 巫铃望着火光中浮现的真相，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声音带着无尽的复杂与释然，“早就是……同根同源……相生相杀的……毒草了……”

她残余的毒蜂群在这一刻，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突然集体发出高亢的嗡鸣，然后毫不犹豫地冲向了幽冥殿主狂怒投射过来的最后一道诅咒之力！蜂群在触碰诅咒黑气的瞬间，如同烟花般尽数自焚！无数细小蜂尸的灰烬在空中并未飘散，反而凝聚成一个巨大、古朴、散发着轮回之息的——往生阵纹，将那致命的诅咒牢牢锁在其中！

“咔……嚓嚓……”

云织月那早已龟裂的石像，在这焚契的青焰与往生阵的辉光中，终于彻底崩解，化作漫天晶莹的卦纹碎片。这些碎片并未消散，如同受到召唤的萤火，尽数涌向了夜无痕那具僵硬冰冷的躯体，融入了那些石化的星图纹路之中。

“焚契……” 一个绝对不属于夜无痕的、苍老而虚弱、却又带着无尽欣慰的声音，竟从夜无痕的口中发出！他冰冷的躯体猛地颤动了一下，那双空洞的石灰色瞳孔深处，骤然浮现出清晰的景象——正是陈百草临终前咳血缝制殓衣、在针脚中留下避劫阵纹的最后一幕！“……需用……天地……为炉鼎……”

这声音如同最后的指引！

陆昭雪眼中光芒暴涨！她猛地抬头，望向那通天彻地的青焰火柱！《星辰炼器经》缺页处流淌的青铜汁液在她神识牵引下，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入净世青焰的核心！

“以吾身为薪！化天地为鼎！” 陆昭雪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震动四野！她竟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主动投入了那足以焚毁一切、由她亲手点燃的净世青焰之中！

她是炉鼎的核心！也是铸造新生的火焰！

“十七！”

“在！”

铁十七暴吼回应，毫不犹豫地撕下自己胸口那株狰狞噬灵草母株最大的一枚叶片！叶片被他狠狠捏碎，粘稠的、散发着狂暴气息的紫色草汁混入了他咬破舌尖喷出的精血之中，化作一道紫红色的血泉，注入青焰炉鼎！

“巫铃！”

“来了！” 巫铃双手结印，刚刚凝聚成型的往生阵灵石被她毫不犹豫地牵引，投入烈焰！

夜无痕后背那些融合了云织月卦纹的石质星图纹路，在青焰的灼烧下，如同冰雪消融般离体而出，化作一道流转着星辉与卦象的奇异流光，刻入了熊熊燃烧的火焰核心！

五人本源交汇！血誓共鸣！

“天地为证！” 陆昭雪的身影在青焰中若隐若现，声音却无比清晰坚定，“今日立誓！”

“同生共死！” 铁十七的咆哮震得山崖颤抖！

“同生共死！” 巫铃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决绝！

夜无痕冰冷的躯体微微震动，石化的嘴唇无声开合，吐出同样的誓言！

“轰——！！！”

五道本源之力在天地炉鼎中彻底融合、升华！净世青焰的颜色由青转金，再化为纯净无暇的炽白！一道磅礴、浩瀚、蕴含着新生与毁灭双重意志的冲击波，如同宇宙初开的光芒，猛地扩散开来！

“啊啊啊——！！！”

幽冥殿主绝望的惨叫戛然而止！三百里外阵图中，那十二条挑着青铜命灯的机械触手，连同上面的十二盏命灯，在这炽白光芒的冲击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炸裂！化作漫天飞舞的青铜碎屑与飞溅的灵魂光点！

巨大的青铜棺椁失去了支撑，如同燃烧的陨石，拖着长长的尾焰，哀嚎着坠向遥远的北海！

炽白的光芒渐渐收敛。焚毁五张卖身契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在祭坛的焦土之上，静静地燃烧着，火焰呈现出一种圣洁的青色。在青焰燃烧过的地方，焦黑的土壤中，竟奇迹般地生长出一株奇异的树苗！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拔高、抽枝、散叶！树干如同凝固的血液般暗红，枝叶却一半是凝血草的锯齿状叶片，一半是腐尸花的腐烂花瓣——一株象征着共生、束缚与挣脱的——血色菩提树！

陆昭雪的身影从渐渐熄灭的炉鼎青焰中落下，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虚弱，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坚定。她走到血色菩提树下，伸出右手，碎玉剑锋掠过左手五指指尖。

“嘀嗒……嘀嗒……”

五滴色泽纯粹、如同融化的黄金般的——心头金血——滚落，滴在菩提树虬结的树根上！

铁十七大步上前，没有任何言语，砂锅大的拳头狠狠砸在自己胸膛伤口处，逼出一道滚烫的、混合着噬灵草力量的本命精血，喷涌在树根之上！

巫铃割破手腕，带着蜂毒气息的紫色血液汩汩流出，滋养树根。

夜无痕僵硬的躯体在云织月卦纹的牵引下，缓缓走到树前，后背最后残余的星图石纹彻底剥离，化作点点星光，融入树干纹理。

五人血液交汇，誓言共鸣！

血色菩提树骤然爆发出万丈血光！树皮之上，一道道暗红色的誓约纹路如同活物般蜿蜒生长，最终凝聚在每个人的右手手腕内侧——形成一个古朴、神秘、蕴藏着同生共死之力的血誓之印！

这印记的脉络走向，竟与陆昭雪婴儿时期，在风雪树洞中本能抓握啃食的那半截凝血草的叶脉纹理同出一源！

“沙沙……”

菩提树的暗红叶片无风自动。树皮之上，云织月破碎的卦纹缓缓渗出、流转，最终指向东北方向，形成了一个清晰的预言图案——那是一艘在滔天巨浪与熊熊劫火中艰难前行的——孤舟！

“当家的……东北方……” 云织月虚弱的声音仿佛从风中传来，指引着逃亡的方向。

“咳……” 就在这时，一直僵硬站立的夜无痕，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咳出的并非鲜血，而是粘稠、冰冷、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青铜汁液！随着咳嗽，他后背刚刚刻印下血誓印记的皮肤下，那些属于暗杀术的、冰冷的、非人的力量纹路，竟然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蔓延、攀爬！

“我的命灯……” 他的声音再次变得毫无情感，石灰色的瞳孔望向北海方向，“……碎片……还在燃烧……”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语——

“咻——！！！”

一道快得超越了时间与空间概念的、燃烧着惨绿色魂焰的——追魂箭——撕裂长空，从遥远的北海方向爆射而来！箭矢破空的尖啸声刺痛耳膜！箭身之上，清晰地铭刻着一行扭曲的星轨符文——那符文代表的生辰时刻，正是当年风雪夜，陆昭雪被塞进树洞的——致命时辰！

诅咒如影随形！

“来得正好！” 铁十七狞笑起来，眼中燃烧着狂暴的战意，他拖着疲惫却依旧充满力量的身躯，抡起巨锤，朝着那株刚刚立下血誓的血色菩提树——狠狠一锤砸在粗壮的树干上！

“咚——！”

沉闷的巨响中，菩提树剧烈摇晃！几枚暗红色的、形似心脏的菩提果被震落！果实坠地的瞬间，并未碎裂，而是光芒一闪，从中飞射出五柄形态各异、却都散发着森然杀伐之气与血誓羁绊之力的——魂剑！剑光冲天而起，直指那道追魂箭！

陆昭雪伸手一抓，属于她的那柄翠金色魂剑落入掌心！一股血脉相连、同生共死的磅礴力量涌入四肢百骸！她没有任何犹豫，执剑向天，迎着那道北海追魂箭，猛地一剑划出！

这一剑的轨迹，玄奥莫测，如同大道至简！赫然与当年五岁坠崖，在生死一线间抓住救命枯藤的走向完美重合！

“嗤——！”

剑气撕裂长空！那道燃烧着惨绿魂焰、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追魂箭，在魂剑的锋芒下，如同落入烈阳的冰雪，瞬间消融、化作一缕袅袅升腾的青烟！

青烟中，却传来幽冥殿主消散前，那浸透骨髓的最后诅咒：“血誓连心……同生共死……下一个死的……定是……”

诅咒的声音戛然而止！

巫铃眼中厉色一闪，刚刚凝聚成型的往生阵残余之力被她全力催动！无数由她毒蜂自焚后形成的蜂尸灰烬，如同活物般扑向那缕诅咒青烟，瞬间将其包裹、吞噬、净化，最终在灰烬中凝成一个更加复杂、更加稳固的全新往生阵纹！

夜无痕后背攀爬的暗杀术纹路缓缓平复，褪去的星图碎片彻底消散无踪。他僵硬地转过身，石灰色的瞳孔望向东北方的地平线，那里，是茫茫北海的方向。

“当家的，” 他的声音冰冷而毫无波澜，却又带着一种必然的决断，“暗流已起……该去找船了。”

五人手腕上的血誓烙印同时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如同无形的针在扎！烙印微微发烫，红光流转，清晰地预言着即将到来的、那艘孤舟必将承受的——焚天劫火！

血色菩提树下，一抹极其黯淡、几乎透明、却带着无尽慈祥与欣慰的——陈百草元婴残影——悄然浮现。残影伸出虚幻的手指，极其温柔地，如同当年在风雪茅屋中为她拂去发梢雪花般，轻轻拂过她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