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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师父!”他用力应道,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凌言没有回头,只是袖中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不该收徒,尤其是在这镇墟门,尤其是在他刻意隐藏的过去之上。
可当他看到苏烬那双燃着火的眼睛时,心底某个被冰封多年的角落,似乎……裂开了一丝缝隙。
他以为,这只是一时的恻隐。
他以为,这不过是漫长守界岁月里,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他从未想过,这株被他随手捡起的野草,日后会以怎样疯狂的姿态,缠绕住他的骨血,将他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听雪崖的风,依旧凛冽。
只是从这一日起,崖上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总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凌言身后,用最虔诚的目光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牢牢记在心里。
凌言练剑时,他便在一旁默默挥着木剑;凌言布阵时,他便蹲在地上,用石子模仿着符文的轨迹。
凌言望着妖界裂隙出神时,他便远远地守着,不敢打扰,只偶尔偷偷抬起头,望向那身白衣胜雪的背影,眼中的孺慕与敬仰,渐渐染上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灼热的偏执。
“师父……”苏烬在心中默念着这个称呼,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微笑,“以后,苏烬会一直陪着师父。”
他不知道,凌言腰间的流霜剑,在他靠近时,总会发出微不可闻的低鸣。
那是剑鸣,亦是……警钟。
日子在听雪崖的风雪与镇墟门的晨钟暮鼓间缓缓流淌。
苏烬的生活被切割成规整的刻度:卯时练剑,辰时初布阵。
辰时三刻,他必出现在第三峰的“悟真堂”,与各峰弟子一同席地而坐,听着长老们讲授基础心法。
他坐得笔直,眼神灼灼,哪怕讲的是炼气期弟子皆知的“引气入体”要诀,也总能从那些陈旧的口诀里,听出几分凌言布阵时指尖划过符文的韵律。
“苏烬,又在走神想你家师父呢?”邻座的胖小子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挤眉弄眼,“昨儿个南峰又传来剑气轰鸣,怕是长老又在拿妖魂试剑了吧?”
苏烬脸颊微红,却不反驳,只将散落在膝头的《基础阵图》又往前挪了挪。
他知道,同门们总爱拿他这个“凌言长老唯一弟子”的身份打趣,有人羡慕,有人不屑,更多的是好奇——
好奇那个连金丹期修士都不敢靠近的冰山,究竟会如何教导一个灵根驳杂的凡胎。
唯有苏烬自己清楚,凌言的教导从无半分温情。
每日酉时,当他气喘吁吁地爬回听雪崖,迎接他的从来不是嘘寒问暖,而是一卷冰冷的剑谱,或是一道刻满繁复符文的阵盘。
“今日学‘困龙阵’,三日内若不能在流霜剑下坚持十息,便不用再来了。”
凌言的声音总是这样,像崖顶的积雪,没有一丝温度。
可苏烬从不觉得苦。当他的手掌被剑穗磨出血泡,当他因破解不了阵眼而头痛欲裂,只要抬头看见凌言立在崖边的白衣身影,所有疲惫便化作了无穷的动力。
他记得第一次被凌言用剑气逼得连连后退,险些坠崖时,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
是失望吗?从那天起,他便暗下决心,绝不能让师父再露出那样的眼神。
与凌言的孤高不同,苏烬像一团烧不尽的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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